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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回聲

中國時報【李璐】

作家簡介袁哲生(1966~2004年),高雄縣岡山人,畢業於中國文化大學英文系、淡江大學西洋語文研究所,曾任《自由時報》副刊編輯與《FHM男人幫》國際中文版總編輯。著有《寂寞的遊戲首貸》、《倪亞達》系列、《猴子》等書,2004年疑因憂鬱症自殺身亡。

親愛的哲生:

原諒我叫得親暱,我不認識你,只能慢慢讀你的作品,慢慢地,調度所有我能探查的線索,去補綴你隱藏起來的,龐然的傷痕史。隔了十年,我才讀到你的朋友們,在你離開那陣子寫的文章。他們都叫你哲生,看久了,也跟著叫得習慣,我常跟別人說,「哲生的小說很好看。」他們都會愣愣地問我,哪個哲生?

對啦,袁哲生,袁哲生的小說很好看。我只記得這件事,而常常忘記你的姓氏,彷彿我真的是你的朋友。我想你不知道,每年,固定的時刻,我會去看望你,越過一整條海岸線,翻過一座山曲折的小徑,抵達一棟在山林中顯得突兀的大樓,在櫃檯前報出你的名字,穿制服的小姐為我抄寫你的位置,我循地址尋你,在你面前放上一根香菸。我想,你要是知道面前擺了什麼菸,大概會不屑地哼一聲吧。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待在那個小小的格子裡,而我終於走到近前,輕輕放上一根菸。

哲生,一向都是你說故事,換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人死後會變成蟬。蟬是小說家,在地底十七年的時間,都在寫小說,謹慎地寫好了,才到地面上發表,朗讀自己的作品,和喜歡自己作品的蟬求愛。蟬不怕聲音和其他的蟬混在一起,因為牠們在聽到其他蟬的作品時,就會用牠們這十七年的準備,即興編造故事,於是整個夏天的蟬鳴會形成一部龐大的史詩。蟬並非在交尾後死去,而是再次脫去殼,回到地底,寫新的小說。

這是我在探望你的回程,一整山噪噪的蟬與我說的。我很高興你不在那個永遠不會打開的格子裡,你在〈夏天的回聲〉裡,寫母親壓著「我」對墓碑鞠躬,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寫了一個很想逃離殯儀館的打工仔,我一直奇怪,你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那裡去?

還好牠們和我說,你很快樂,我知道,你一定在寫新的小說。

最後,有件事我想跟你道歉,你待的那個格子太好查了,只消鍵入幾個關鍵字,我馬上就知道你在哪裡,這樣做不好,我知道,但我在你的格台北及大額貸款最新的辦理條件及貸款利息子前看見兩根不同的菸,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樣,躲在哪裡偷偷想著你。

但是,你躲進一山的蟬裡頭,誰也找不到你了。

得︱獎︱感︱言

謝謝海牛在最冷的冬天把自己塞進加拿大的水管。

若高貴的海牛沒有在生命某刻堵塞夢的水管,那故事樹不會立即枯萎,而是被人無情伐去,也無從思考沒有夢的世界該何去何從。(李璐)



新聞來源https://tw.news.yahoo.com/夏天的回聲-21500661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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